#一颗小甜饼。

#太宰有那么一瞬，想为了中也活下去。

#双黑有关雨天的一段回忆。

「双黑玩石头剪子布，中也输到炸毛。」

「然后太宰就被揍了。」

中原中也喜欢下雨。

最好要那种特别特别大的雨，雨势倾盆雷电横空，街上的人影寥落，只有路灯静静地亮。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恶劣天气出行，下雨时天总是阴阴的，周围没有光，走在路上连影子都不会有。光明的兔子颤抖着缩回窝里，暗世界的恶魔们却趁机伸出锋利的爪牙。

这样阴暗的天气，却更容易激起黑手党们的激情。像是一个不宣的定律，暗世界的组织总是喜欢在雨天进行各种各样的潜伏和追猎，乌云阴蔽遮盖刀光，暴雨洗去血的痕迹，人们在暗的领地尽情肆意宣告主权。等天放晴彩虹出现时，世界再次交还给光明，周而复始就像某种交替轮转的自然真理。

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。对于中原中也来说，雨天总会给他莫名的安心。无论是出任务还是在办公室，雨天的心情总会格外愉快，也有很多美好温柔的回忆。

比如好几年前的一次……啧，几年前倒是记不清了，应该是很早很早以前了。他闲的蛋疼和太宰治玩石头剪子布，十局输了九局，被那个混蛋一顿折腾。玩到最后他输炸毛了，打死都不肯出最后一局。

“哎，中也是不是忘了，如果中途放弃游戏，也是有惩罚的哦？”

小混蛋鼓着腮帮一脸无辜地“善意”提醒，鸢色眼睛晶晶的发亮。

中原中也真的要爆炸了，天知道怎么每次都是他输，这老天还有没有点良心，竟然和太宰治合起来欺负他？反正他是打死都不玩了，想着就把脸埋到沙发抱枕里，用后脑勺对着太宰治，装作自己聋了。

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橘色头发的脑袋，毛茸茸的手感极佳。于是他大大方方摘了对方的黑色礼帽，咸猪手一顿狂揉，把好好的发型搞成马蜂窝。中原中也才不惯着他，跳起来一把扣住咸猪手，手指紧紧钳住太宰治略显细弱的手腕。

“呀中也起来了？”混蛋笑吟吟，“再玩一把嘛，中也如果赢了就可以提要求了哦？还是说……”他先做好周全的防御姿势，“中也输的太惨要耍赖皮？”

“鬼才输怕了耍赖皮！”中原中也一拳捶过去毫不留情，虽然太宰治也算说了实话……该死那怎么能是实话？他才不会承认。

暴雨杂着冰雹叮叮咚咚落在玻璃上，曳出长长的水痕。屋里没有开灯，森鸥外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，忽然一道闪电将办公室照的透亮。他挂了电话正好听到两个孩子掐架，理由多幼稚首领已经不想评价。

“石头——剪子——布！”

中原中也喊得咬牙切齿，戴着黑手套的手攥成拳头气势汹汹伸出来。不用想结果肯定又是必输无疑，他懒得看太宰治出了什么，偏了头恹恹的转向森鸥外，湛蓝眸子郁闷地沓下来，“说吧，这次又是什么条件？”

森鸥外笑着叹了口气，紫色眼瞳倒映出两个少年的影子，他松了脊背的力道倚着落地窗，“中也君，这次是你赢了呢。”

“……哈？”

中原中也愣了一下，眼前忽然举起一只手，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，小小的一把剪刀。

湛蓝眼瞳有些无措地眨了眨。

“太宰君去楼下跑一圈吧。”森鸥外笑眯眯地说。

“……外面下大雨呢森先生。”太宰治对于自家老师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表示很无语。虽然他折腾了中原中也整整九次，但起码九次里没一次让人出去淋雨啊？说到底还是想借此进行打击报复吧首领。

中原中也危险地看着他：“你耍赖皮？你输怕了？”

太宰治不想说话。鉴于目前二打一的局势，他选择怂。

电梯直达一楼，太宰治把风衣拉了拉，慢吞吞的走出来。外面的雨实在太大，狂风席卷雨丝吹进一楼大厅，光亮地砖湿了一半。中原中也站在他身旁笑得那叫一个得意，忽然被鸢色眼瞳一盯——

咦，不妙。

果然下一刻，手臂被人一扯，差点没把他扯摔——太宰治拽着他一起冲到雨里。耳朵瞬间被轰轰雨声填满，风卷着雨砸落每一处，雷霆霹雳汹汹碰撞，两人身上瞬间透湿，中原中也气的大喊了一句，却被风声雨声吞没。

“中也在说什么——”太宰治双手拢在嘴边作出喇叭的形状，眼睛眯起来十分欠扁。

中原中也捂住湿透的帽子，“混蛋太宰！！！”

雨里打架其实是个不错的体验。

在大自然的肆意狂怒之下，每个人都无形间变得更加张扬恣肆。

少年们在雨里滚在一起，两个人都大声喊着什么，但雨声实在太大听不太清——后来他们干脆放弃了说话，只是扯着嗓子没什么意义的喊，一个用拳头可劲锤，一个躲的灵巧自如。太宰治太了解施暴者的套路，他就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，在暴雨般的拳头里游刃有余。偶尔他还会回击，虽然是不疼不痒，却总能把搭档揍他的情绪撩拨得更高涨。

衣服早就湿透了，黏黏的裹在身上。两个人就像没长大的孩子，在雨里闹成一团滚来滚去。可能这就是少年的意气吧，也是太宰治生命里少有的明亮和疯狂——像是层层的黑渊里终于透出一丁点的光，只这一点就将他的灵魂整个燃烧起来。

他忽然有了某种眷恋，心里想要这场雨不要停止。他甚至生出愚蠢的想法，就这样就这样，和中也没什么目的的一直闹下去，这样简简单单无意义的事情，却能轻易撩拨起心底积灰最甚的那根弦。

如果是这样的生命，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趣啊。

“混蛋太宰……混蛋青花鱼啊！！”

中原中也翻了个身站起来，帽子丢到雨里，橘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，滴滴答答的淌水。太宰治累的直喘气，鼻子里喷出一团团温热白雾，躺在雨地里一动不动。

“喂混蛋你想感冒吗！起来啊你！！”

太宰治眯了眯眼，雨砸到眼睛有点疼，“我死了中也。”

“你死个球，你这样看起来就像个碰瓷的！”

“我真死了。”他绘声绘色翻了个白眼。

“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啊你？”中原中也简直头疼，“简直了我就不该跟你搞什么石头剪子布！快点起来回去换衣服，这样真的很容易感冒发烧啊——”

太宰治勾起唇角，“中也真是没意思，又蠢又爱发脾气。刚才不让中也赢一局的话，中也是不是就要哭了？”

中原中也：“你别胡扯行不行！”

“……不过最后一局，中也果然出了石头呢。”

中原中也愣了愣，眼睛微微一缩。

——猜到他要出石头，所以故意出剪刀输掉吗？

手下意识地蜷起，在意识到真相的一刻并没有什么该死的羞耻和愠怒，他只是叹了口气，拳头高高举到半空。眼见太宰治眼睛都闭上了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，他忽然笑了一下，拳头松开来，手心缓缓摊开向上。

浅浅的红光萦绕，在两个人站着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结界。重力控制着雨珠落向两边，无形的撑开了一把伞。

四面暴雨雷霆，此处静默无声。

太宰治眨了眨眼睛，“……啊，中也的异能真是好用呢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

他坐起来，猛地把橘色头发的少年揽到怀里。人间失格发动，大雨瓢泼重新落下来，顺着发尖淌到脸颊。他抱着中原中也，轻轻合上眼睛。

“还是在雨里，更有安全感啊。”

从回忆里脱身而出，中原中也叹了口气。

又是一年雨季，还是下着一场暴雨，雨珠在地上砸出噼里啪啦的涟漪。

一场火拼刚刚结束，血混着雨流向低洼处，枪声渐渐沉灭，敌对成员一一倒下。黑手党的精锐们收了枪，回身面对自家干部深深弯下腰。

“完事儿就回去吧，大家辛苦了。”中原中也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，因为战局轻松，根本没有他出手的必要，于是就在一旁观望。他撑了柄做工精致的长柄黑伞，雨珠打在纺绸伞面上发出连绵的碰撞声，紧密却不显得太过闹人，最后汇聚成细流顺着伞沿淌下来，“……不用等我，我自己走回去。”

下属懵逼地眨眨眼，“中原先生？真的没问题？您一个人很危险的！”

矮个子干部伸出拳头，象征性地挥一挥，锋利眉尖一挑，湛蓝眼瞳清冽宛若清酒洗就的刀锋，“哪个混蛋要和重力一战啊？敢来触我的霉头。行了你们回去吧，直接去和森先生报告，不用管我了。”说完把肩上的风衣往上拉了拉，独自撑着伞转个弯儿走了。

淋雨的蠢事其实很久没有干过了。生活精致的最高干部喜欢手工做的长柄伞，大概是承袭尾崎红叶的品好，他格外喜欢伞撑开时那一瞬宛如樱花吹落的窸窣声响。和雷霆暴力的行事作风相反，小个子的黑手党骨子里有一种绅士的典雅端方，这一点通常反映在生活习惯上。

太宰治很早很早就发现了，所以给他起了个名叫大小姐。

……啧，想锤那条青花鱼啊。

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，低头瞅了瞅自己精致的小皮鞋，踩在石板路上留下清晰的水痕。他很喜欢自己撑着伞在雨里慢慢的走，在黑暗的王国随意地想一些事情。

他索性顺着方才的回忆，继续想下去。

那天在雨里闹腾完后，他倒是没怎么样，太宰治当晚就发了烧。秉着内心一点点惭愧和对搭档的人道主义关怀，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料理的很妥帖，最后他搬了个椅子坐到窗边，撑着头打量他。

太宰治眼尾烧的有点红，和眼瞳的鸢色连在一处，温温软软看起来十分无害。他眨巴着水漉漉的眼睛看了会天花板，眼底方才在雨里燃起的光一点点灭下去，忽然侧过身把床头柜的药瓶捞过来。

“行了你消停点，剩这几片吃了死不了还麻烦。”中原中也把小白瓶抢走，“现在，睡觉。”

“中也，我好难受。”他可怜巴巴，“让我去死吧。”

中原中也磨了磨牙：“怎么又想着去死啊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混蛋太宰，刚才不是还很欢腾？”

他叹了口气，委委屈屈缩在被子里，留一只眼睛看着床边的搭档，恹恹的看起来可怜极了：“可是又要陷入无聊了啊。什么时候再下雨啊，真的好无聊。”

“你还能雨里头干一辈子架？！”中原中也真的被太宰治的脑回路折服了，“谁能这一辈子都充满激情啊，还过不过日子了？”

太宰治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，低低嘟囔：“所以说还是压根不要有啊，从火里又跌回冷冰冰的海。……呜，中也，我好冷。”

“高烧就应该在被里好好躺着多喝热水，折腾来折腾去是干什么啊。”中原中也最受不住他撒娇耍赖，心里先软了一大半，“很冷吗？我给你加床被子？”

他低低的呜了一声。

中原中也沉默着站起来，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。他的面前是窗，雨已经停了，彩虹浅浅的一弯坠在天边，和姗姗来迟的夕阳在一处，将天空晕染成斑驳旖旎的颜色。

他忽然明白了太宰治的话。生命确有微光，但最可怕的是暗处无边无际的深海，那才是溺死一个人的绝望和无聊。有多少人等不来那一瞬的光，就死在那冷冰冰无穷无尽的海里了。

在黑漆漆的夜里，电光火石的一瞬忽然出现的，是活下去的希望。它倔强的发亮，救起快要放弃的灵魂。

可以是一件适合夏天穿的和服，那就活到夏天；可以是一杯喝剩下的苦艾酒，那就活到喝完。

也可以是一个放纵的巨大欢喜的雨天，哪怕接下来是巨大空洞的悲哀，但为了下一场雨的来临，也要活下去。

“太宰，”他轻轻地说，“那就为了下一次雨天，活下去吧。”

中原中也停在十字路口。雨声并不见小，檀木伞柄在掌心里握得太久，以致有些微微发热。就像是胸腔里悄悄跳动的心脏。

他转过头，看着旁边的街角，眼角微微挑起，抬起一直揣在衣袋里的手。

掌心缓缓摊开，红色光芒温柔地亮起，改变雨珠下落的方向。街角站立的人头顶像是忽然撑开一柄无形的伞，中原中也站在街的另一端，橘色头发像是一簇火苗，湛蓝眼瞳明亮。

他叹着气勾起唇角。

“……混蛋太宰。”

#结尾偏意识流，就是执行完任务的中也在回去的路上，偶遇了太宰。

有关太宰活下去的意义思考，部分借鉴《人间失格》原著。

#全文完